曲黎敏解读《伤寒论》|第三章 中成药的使用
曲黎敏 著
第三章 中成药的使用
昨天没事看了一眼新浪微博私信,里面求助的尽是有手淫问题的男人,他们很着急,想戒掉毛病,可身体就是强壮不起来,医生开的药就是六味地黄丸。有一个男子说他吃完这个药以后,口干得要命,天天使劲喝水,病也没有好。你想他手淫过度已经是阳虚了,你一味地给他滋阴有什么用?
如果把肾比作《易经》“坎卦”的话,中间一根阳爻为肾阳,上下两根阴爻为肾阴,滋阴就好比给坎水添水。原本病人常年耗精,阴精已不足,阳气虽也不足,但气化那点儿阴精还是可以的,现在你滋阴就是拼命在添水,都成大湖了,他那点儿阳气怎么化得了?阳气无法温润肾水,自然无以升腾为唾液,他可不是会渴得要死!庸医会说:“我是在给他补精啊!”你是在给他补精,可是再好的东西也只有被他气化了,才能成为他自己的精!他阳虚成这样了,恐怕连饭都无法消化吸收了,你还给他补,那些补剂不是拖累他吗?
要想理解中医的方子,看六味地黄丸和八味肾气丸就成了。现在的中医,太喜欢给病人开六味地黄丸了,反正是滋补的,吃死也怨不得医生。但长期吃六味地黄丸的人,死时会流油汗,就是“久服地黄暴亡症”,因为地黄滋黏,肾气不足以化,就会有问题,可病人又不懂这些,于是医生、病人都是一笔糊涂账。
其实,六味地黄丸是从八味肾气丸化裁来的一个方子。八味肾气丸由干地黄、山茱萸、山药、泽泻、牡丹皮、茯苓、桂枝、附子八味药组成,因此又称八味丸。它跟六味地黄丸就差两味药,差哪两味?差桂枝和附子这两味阳药,没这两味阳药,六味地黄丸就是一派滋阴的药。八味肾气丸是医圣张仲景的方子,是对治阴阳两虚的救命良方。六味地黄丸是谁发明的?是宋代一个叫钱乙的人,钱乙是一个儿科医生,他把金匮肾气丸除掉了桂枝和附子,化为六味地黄丸,给谁吃呢?给小孩吃,而且小孩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能服用这个药,叫“阳强不倒,六味地黄丸主之”。
什么叫阳强不倒?家有小男孩的就会知道,小男孩有一个特点,就是小鸡鸡动不动就会勃起,小男孩的勃起叫“无欲则刚”,他不是因为眼耳鼻舌身意产生欲望,而是他先天元气特足,所以能“无欲则刚”。若阳气强大到憋住了,就叫“阳强不倒”,这时就需要用六味地黄丸救急以倒之。听明白了吗?倒之!什么叫阴?阳主散,阴主收,六味地黄丸一吃,阴精一下子就把阳收回来了。现在大家用这个药治什么病?治中年人的阳痿,这不是治反了吗?现代人倒好,不明药性药理,闻补即悦,不管倒之还是扶之,恨不得众男子皆食之。其实,现代人有那么虚吗?而且真的是肾阴虚吗?又不是三妻四妾的,能虚成啥样?
我一直强调:现在人需要的不是补肾,而是解压,因为头上面压力大了,就抑制脑垂体和脑下垂体,而这两个腺体才真正决定你的性能力。也就是说,下面的事归上面管,你若情志不舒、压抑愤懑,自然对人生无有任何情趣,性功能也会降低。而当你走运时节,便春风得意马蹄疾,这时不仅经脉通畅,而且身强力壮,桃花满墙。
讲过了六味地黄丸,稍微介绍下张仲景的八味肾气丸。从原理上讲,我更欣赏八味肾气丸。桂枝真是一味好药,《伤寒论》一共113方,第一方就叫“桂枝汤”,所以又叫群方之首,桂枝汤煮出来不像药,特别香。
桂枝有什么作用?桂枝通心阳,如果你出现胸闷、气短,心脏大面积堵塞,配伍得当的话,桂枝是一味很好的解决心脏疾患的药,比如苓桂术甘汤里也有桂枝。
另外一味药是附子,它是专门助肾阳的,肾阳是坎卦里面的那根真阳,外面是肾水,水中之真阳的启动,全靠附子。而六味地黄丸恰恰拿掉了八味丸中的两个阳药,拿掉了桂枝和附子。六个阴药若没有此两味阳药,靠什么来化呢?桂枝,入少阴心;附子,入少阴肾。心与肾,又是生命最重要的动力及源泉,正因为这两味药,生命开始了新的启程。
干地黄八两、薯蓣四两、山茱萸四两、泽泻三两、茯苓三两、牡丹皮三两、桂枝一两、炮附子一两。
八味肾气丸,出自张仲景的《金匮要略》。“虚劳腰痛,少腹拘急,小便不利者,八味肾气丸主之”。对治阴阳俱虚。“男子消渴,小便反多,以饮一斗,小便一斗,肾气丸主之”,即糖尿病初期的病人,可以服用此药。“妇人病,饮食如故,烦热不得卧,而反倚息者,何也?师曰:此名转胞不得溺也。以胞系了戾,故致此病,但利小便则愈,宜肾气丸主之。”即怀孕妇女因胎胞压迫而出现小便不利、烦热不眠,也可以服用此药。
有人问现在市面上的丸药——桂附地黄丸与金匮肾气丸的区别,其实这两个都是张仲景八味丸的变方,但都不是张仲景原方。其原方用的是干地黄、桂枝和炮附子等,是温补肾阳、行气化水的传统中成药,用于肾虚水肿、腰膝酸软、小便不利、畏寒肢冷和消渴。而现在市面上卖的金匮肾气丸是在原方上加了牛膝和车前子,主要是为了增加强肾利尿的作用,这个,还算接近原方吧。
而桂附地黄丸由熟地黄、山茱萸(制)、牡丹皮、山药、茯苓、泽泻、肉桂、制附子组成。此方用肉桂替桂枝,且把干地黄变成熟地。用于肾阳不足、腰膝酸软、肢体浮肿、小便不利或反多、痰饮喘咳、消渴等症。所以桂附地黄丸温性明显强于金匮肾气丸,而金匮肾气丸在补肾阳的同时,更加偏于化气利小便,利水之功大于桂附地黄丸,对于肾阳虚而水肿、小便不利之症效果更好。
现在外面医生临床辨证时鉴别这两个丸药的要点在于小便利与不利。小便淋漓不畅、点滴而下甚者癃闭,宜用金匮肾气丸;关门失阖,则出现遗尿或尿失禁,宜用桂附地黄丸。
桂枝和肉桂有什么区别呢?桂枝是枝条梢头,其状如柳,又称柳桂。肉桂是树皮,以卷筒状为最佳。二者性能全然不同。桂枝入太阳经,通营卫,能发汗,生发为主,但用错则大汗亡阳。肉桂入肾、脾经,专收肾火,暖下焦,可敛汗,收敛为主。《伤寒论》里基本用的都是桂枝,没有肉桂,宋明理学后喜讲君火相火,才喜欢用肉桂以收相火。再者,肉桂以紫金肉桂为最佳,曾贵比黄金,因此有些卖药的医生也爱用。
现在中医界有两批人,一批想创制桂枝派,一批想成立附子派。这都是偏执,你要是真的懂,就会知道其实这都是伤寒派。中药无论桂枝、附子,都讲究配伍,配伍得当才能发挥作用。药用错了,就是毒药。如果误用人参,就是“先谋其财,后杀其人”(徐灵胎)。中药,一定是在中医药理论指导下使用的药物,否则不能称为中药。《医法圆通》云:“病之当服,附子、大黄、砒霜皆是至宝;病之不当服,参、芪、鹿茸、枸杞皆是砒霜。”只要辨证论治,配伍得当,即可化毒为利。所以“药之害,在医,不在药”。很多年轻人还没弄明白张仲景开方子的思路,就开始增增减减、乱改方子,难道你比张仲景聪明吗?所以,永远要先老老实实继承,别急着创新!
我始终认为《黄帝内经》《伤寒论》是中医文化里最经典又最低调的。从医入道是掌握中华之道的大捷径。一般学习者能从中得生活之道已然了得,还望各位先读懂、先继承,批判之事非吾辈之智慧所能担当。我们所能做的,就是诵持、熏习和践行。
随着现代医学市场化出现各种弊端,慢慢地,中医会很热。是学一招一式,还是学中医的思维方式?有人说:“学一招一式多快啊,比如学扎针、艾灸。”如果没有医理做底子,扎针也是乱扎,灸也是乱灸。所以先好好捧本书学那么几章,兴许开了窍,就成就了自己,多好。
有人说:我也信中医,可是就是找不到好中医。这就是我让大家要学点儿中医常识的原因,至少可以判断真伪。
其实,从汉代张仲景时起就庸医遍地了,所以他在《伤寒论·序》里说:“观今之医,不念思求经旨,以演其所知,各承家技,终始顺旧。省疾问病,务在口给,相对斯须,便处汤药,按寸不及尺,握手不及足,人迎、趺阳,三部不参,动数发息,不满五十(按照自己的呼吸诊察病人脉搏跳动的次数不到五十下就结束),短期未知决诊(人都快死了,也不知下个判断),九候曾无仿佛(三部九候全无印象),明堂阙庭,尽不见察(鼻子、两眉之间及前额,全然不加诊察)。”
由此可见中医之衰败由来已久,但我们不能因此而攻击传统医学之经典,不能因为自己的悟性低下就说经典错了,经典就是经典,几千年来,它默默地面对芸芸众生,只要你肯认真研读、熏习、实践,它就会唤醒你的灵性、开启你的人生……
现在,伪中医遍地是事实,要怨就怨自己没福报,这世上谁也骗不了谁,只有自己骗自己。因为自己无知,才会被骗;因为贪心,才会被骗;因为过分相信所谓的专业人士,而不相信自己的自愈力,才会被骗……只有好好学《黄帝内经》和《伤寒论》这些经典,才能心平气和,才能自救。
现在有钱人又兴起吃贵重药了,有人问我:“我每天一颗安宫牛黄丸好不好?”这就是愚蠢。药怎么能每天当饭吃?更何况,你根本不知此药为何物!更愚蠢的还问:“这药很贵呀,贵药不就是好药吗?”其实,撺掇他吃这药的人,就是盯上了他这种有钱的傻瓜,开一粒600元的药给他,一天一粒,这就叫:既谋财,又害命。
安宫牛黄丸不是源于伤寒方,是后世温病大家吴鞠通在牛黄清心丸的基础上改良而成的。有清热解毒、镇惊开窍之功效,一般用于热病,症状如邪入心包、高热惊厥、神昏谵语;中风(脑卒中)昏迷、脑炎、脑膜炎、中毒性脑病、脑出血、败血症见上述证候者。
其实古代安宫牛黄丸属于救命药,既然是救命的,就是不到生死关头不要沾这个药。再者,救命的药,必然不是可以常服的药。为什么这药能救命呢?还跟这药的一个特殊制法有关,这药贵,也贵在这个制法上了。这药里至少有四种原料特别贵:天然牛黄、天然麝香、朱砂(含砷和汞)和金箔。
过去这个药外面包着一层金箔,后来科研发现,金箔是吃多少拉多少,没什么用,就去掉了。可东南亚地区的采购商认为去掉了金箔,这药就没用了,所以有段时间这药分两种,一种有金箔,一种没有金箔,价钱也就不同。我曾向某位老师专门咨询过金箔的问题,他通过实验证明:金箔虽然吃多少拉多少,但金箔能够使大肠产生肠啡肽,而肠啡肽其实是脑啡肽的根源。也就是说,我们快乐与否,与肠啡肽密切相关,而心理障碍,比如忧虑、悲观、抑郁、人际关系紧张、睡眠障碍等,都与肠胃功能紊乱等有关。现代西方科学也刚刚发现:肠胃堪称人的第二大脑。
科学家研究表明,肠胃中不仅含有大量的神经细胞,还有大量细菌组成的微生物群。它们会对人体的神经系统产生重要影响,尤其是喜怒哀乐的情绪调节,进而影响决策能力。所以,此药加金箔意义重大。也正是因此,此药不宜超量或持久服用,尤其肝、肾功能不正常者,更不宜服用,以免造成汞中毒而加重病情,出现中毒症状。
此药之所以能救命,在于此药可以重镇安神,也可以重调元气。如果病人元气尚可,服下此药就可以活,比如当年四粒安宫牛黄丸救活了重症昏迷的著名主持人刘海若,毕竟她还年轻,元气尚可。元气微弱的话,一重调就冒了,可能一下就死掉了。过去有钱人家一定要家藏一颗安宫牛黄丸,家人病危时,就把安宫牛黄丸喂下,其实这非常符合我们中国人的心理:反正我用了最贵的药,把这么多钱花在你身上了,活了,那是你的命;死了,也是你的命。
而且,安宫牛黄丸、紫雪丹等都是大寒凉的药,对某些病有良效。但你若看过李可老先生起死回生的方子,也许就会明白点儿什么。此处不再妄评。
有人问:我们在学习《黄帝内经》的同时,怎样学好《伤寒论》,用好《伤寒论》?
我在讲《黄帝内经》的同时,都在讲伤寒之用。需要认真学,认真悟。但若想学习《伤寒论》,还需要系统地学。我是学《黄帝内经》10年后,才敢碰《伤寒论》,先前一直敬畏着、远远地看着,机缘到了才翻开此书。没有对《黄帝内经》医理的反复揣摩,怎敢动医圣之书?性命者,大事也,不可妄为。再者,《黄帝内经》是讲不得病的道理,医者不明经络,张口动手便错。所以,好好学《黄帝内经》就是在给自己打底,底儿足实了,《伤寒论》就明白得快。
一般来说,面诊才能开汤药。若不是什么大病,老百姓就想吃点儿中成药,行不行呢?当然行。但要弄明白中成药的理法方药才好。普通老百姓对中药的认知大多来自电视广告,再就是相信老牌子,但不太了解哪些中成药来自《伤寒论》。所以在这儿我给大家科普一下。
先说下附子理中丸。它是《伤寒论》里的方子,破胃寒,有良效。但丸药不及汤药,丸药都是缓释剂,丸,缓也;汤药,涤荡也。也就是汤药动静大,丸药动静小,动静小也不怕,用对了照样治病。
理中汤,专门治理中焦,专门对治脾胃和大小肠等,在上生肺金,可以宣肺寒;在下克肾水,可以治疗拉稀腹泻。而有些人会五更泻,也就是天没亮就拉稀,一般理中丸就管用。既然能够从中焦对肾精有修复作用,所以那些不孕不育的人,可以先用理中汤打底,服过药后,男人的指征是先恢复晨勃,这就是身体在恢复到年轻状。女的呢?之前多年不想恋爱的事,突然间春意盎然,想谈恋爱了,这不是也年轻了吗?这就是脾胃管四方之意。按中医医理讲,脾胃是观察问题的高手,也是解决问题的高手。
理中丸方:人参、干姜、甘草(炙)、白术各三两。
上四味,捣筛,蜜和为丸,如鸡子黄许大。
《伤寒论》说:“理中者,理中焦。半夏泻心汤、生姜泻心汤、甘草泻心汤三方,皆本于理中。”这句是说,以理中汤为底子的中药方对胸满、心下痞等都有效,即对心脏症状有效。
“霍乱,头痛发热,身疼痛,寒多不用水者,理中丸主之。”这句是说,理中丸可以治疗瘟疫霍乱造成的头痛、发热、浑身疼痛等。
“大病差后,喜唾,久不了了,胸上有寒,当以丸药温之,宜理中丸。”这句是说,理中丸可以对大病初愈者有补益作用。
用理中丸(汤),是让自己产生生气、生血的能力。它要生气、生血就要先祛寒和湿,因为湿气特别耗气耗血。人人都有事,都有想不通、生气郁闷的时候,人人都有情绪,所以都有寒。所以有的人一吃理中丸(汤),身体就开始肿和胀或出现腹泻。可理中丸(汤)里并没有腹泻药,这是因为湿气从皮肤走,就是肿胀;从大便走,就是拉稀,屁还特别多。而且吃理中丸,还从原先食不下变成特别能吃了,更严重的发病反应是把心脏里面的病往外赶,赶到心包经时就出现“心澹澹大动”,所以有人就害怕吃理中丸(汤)。反过来讲,理中丸(汤)是发症状最有力量的,而且也是驱病最有疗效的。
对于脱发这个问题,理中丸(汤)也管用。思虑过度则伤脾,脾伤了,肾的收藏能力就弱了,人就会掉头发。如果能吃两个月的理中汤,别说头发了,原先掉的眉毛都能长出来。原理在于土克水,土一克住水,肾的收藏能力就起来了,头发不就长出来了吗?
另外,还有几种中成药也出自《伤寒论》。
小柴胡汤/颗粒,可以治疗头晕目眩,降气、止呕,尤其适用于妇女经期发热等。
麻仁润肠丸,《伤寒论》说:趺阳脉浮而涩(趺阳脉指阳明胃脉),浮则胃气强,涩则小便数,浮涩相搏,大便则硬,其脾为约,麻子仁丸主之。老人家便秘,通常可以用麻子仁丸,具有润肠通便的功效。此药用于肠胃积热、胸腹胀满、大便秘结。
逍遥丸,由医圣张仲景治“肝气郁结”的名方“四逆散”加减化裁而成,是历代中医临床广泛应用的疏肝解郁、养血调经的经典方剂。其实,用四逆散最有效的,是那种突然一口大气憋上来顿时手脚冰凉,并出现呛咳、心慌或腹中痛,并马上拉稀的病人。由此可见生气这事儿对人的影响多大。
800多年前的宋代《太平惠民和剂局方》,把四逆散加减而成逍遥丸,散肝气之郁,行血液之滞,对情志病有良效。人服用后有身心逍遥之感。连著名医学家叶天士都称赞其为“女科圣药”,对女性的用处特别大。
大黄蛰虫丸,出自《金匮要略》,“五劳虚极羸瘦,腹满不能饮食,食伤、忧伤、饮伤、房室伤、饥伤、劳伤、经络营卫气伤,内有干血,肌肤甲错,两目黯黑。缓中补虚,大黄蛰虫丸主之”。此药可以活血破瘀,通经消症瘕。用于瘀血内停所致的症瘕、闭经、盆腔包块、子宫内膜异位症、继发性不孕症。症见腹部肿块、肌肤甲错、面色黯黑、潮热羸瘦、经闭。
此外,有些中成药虽然不属于经方,但也有良效,比如李东垣的补中益气丸,用于体倦乏力、内脏下垂、大便稀溏、脱肛、子宫脱垂、久泻久痢、崩漏等。
服药的注意事项:病在下的,饭前服用;病在上的,饭后服用。上午九十点钟,脾经当令,可服附子理中丸,下午六七点钟,肾经当令,服肾气丸有良效。
此外,还有治肝胃不和、呕吐、下利的乌梅丸。
伤寒脉微而厥,至七八日肤冷,其人躁,无暂安时者,此为脏厥,非蛔厥也。蛔厥者,其人当吐蛔。令病者静,而复时烦者,此为脏寒。蛔上入其膈,故烦,须臾复止,得食而呕,又烦者,蛔闻食臭出,其人常自吐蛔。蛔厥者,乌梅丸主之。又主久利。
先说“脉微而厥”。脉微,是阳虚。“凡厥者,阴阳气不相顺接,便为厥。厥者,手足逆冷者是也。”渐渐地,人就躁动不安,这就是“藏厥”,而不是“蛔厥”。“蛔厥”是什么呢?就是呕吐,因什么而吐呢?因“蛔上入其膈”,气逆烦躁而呕吐。因而今人把它看作驱虫剂,具有缓肝调中、清上温下之功效。可以治疗久痢、厥阴头痛,症见腹痛下痢、巅顶头痛、时发时止、躁烦呕吐、手足厥冷等。
乌梅三百枚。细辛六两。干姜十两。黄连十六两。当归四两。附子六两,炮,去皮。蜀椒四两,出汗。桂枝去皮,六两。人参六两。黄柏六两。
此方共十味药,其中乌梅有酸收之性,可以保肝阴、敛肝气,当归补血养肝,黄连、黄柏泻肝之瘀堵。少阴证里不能有苦寒药,但厥阴证里,因为寒热错杂,所以会用到苦寒药。但附子、干姜、细辛辛温散寒,蜀椒、桂枝,也通阳,所以此方不算寒凉剂。
其具体制作方法:
上十味,异捣筛,合治之,以苦酒渍乌梅一宿,去核,蒸之五斗米下,饭熟捣成泥,和药令相得,内臼中,与蜜杵二千下,丸如梧桐子大。先食饮服十丸,日三服,稍加至二十丸。禁生冷滑物臭食等。
是说把十味药捣筛好,混在一起,用苦酒(醋)泡乌梅一宿,如此才能去核。再蒸五升米饭,捣成泥,和药混合,放入杵臼中,用蜜捣二千下,做成梧桐子大的药丸。先食饮服十丸,一日三服,稍加至二十丸。禁生冷、滑物、臭食等。
讲至此,就得说下《伤寒论》里方子的计量问题了。
关于《伤寒论》中的方子一两是多少克的问题,有各种争议。经方剂量与现时中药剂量的转换,学术界和网上也说法不一,给大家带来许多困惑。明代李时珍在《本草纲目》中说“今古异制,古之一两,今用一钱可也”。现在的中医临床上就爱用李时珍的算法:一两等于一钱,一钱等于3克,所以一两也就是3克。至少这样相对安全。
关于这个问题,有文献考据,也有出土文物考据,其中出土文物考据似乎更靠谱些。比如1981年,中国出土了汉代的度量衡器“权”,国家博物馆里就有汉代司农铜权,时期基本与张仲景同时代,用它去称中药,得出了以下结论:一升等于200毫升(一升等于十合),一合等于20毫升,一斤等于250克左右,一两等于15.625克。
按一两等于15.625克算,《伤寒论》的方子,剂量确实有点儿大,比如小柴胡汤中的人参、生姜等三两,就是46.875克,也就是50克。按理说量也不大,如果判断准确,再加上他一般是煮出一碗分成两碗到三碗,实际上剂量就相当于一分为二了,一般不会出大问题。只是现在的人六经辨证并不精熟,药量一旦再用错了,麻烦就大了。其实《伤寒论》里也有好多误下后出现问题的补救法。
所以一句话:《伤寒论》入门容易,用起来难,最难的是辨别服药过程中出现的变化,以及处理手段。最早的医生都是“走方医”,也就是游医或“铃医”,看完病转身就不见了,不好追责。而张仲景作为我国历史上第一位坐堂医生,给我们留下的最宝贵的经验,就是对病与证的长期的、持续的观察和及时的处理手法,甚至,他连中药的具体煎煮法都一一告知。
张仲景时期的中药煎煮比较特殊,我们现在是一服药煮两回,早晚各一次。往往第二次煎煮出来的药汤与第一煎的药汤颜色都不一样,所以才有把两煎合起来的要求,号称“阴阳合和”。有人研究,药物的第一次煎煮,可以提取其有效成分的50%,第二次煎煮,就只有40%的有效成分了。而我对煮药的认知是:第一煎一定要晚上服用,靠一夜的休息来加大药力,第二煎第二天早上服用,靠白日的阳气来加持药力。
但经方的特点是,凡药只煎煮一次,有的一次服下,有的要分成三次服下。这也是经方剂量大小变化的一个原因。幸好张仲景慈悲,他在开篇桂枝汤里就明确了他的煎煮中药法和服用中药法。
太阳中风,阳浮而阴弱。阳浮者,热自发,阴弱者,汗自出。啬啬恶寒,淅淅恶风,翕翕发热,鼻鸣干呕者(风邪上行,会鼻子不舒服;胃气上逆则干呕),桂枝汤主之。
太阳病,头痛,发热,汗出,恶风,桂枝汤主之。桂枝汤原方:桂枝三两,去皮。芍药三两。甘草二两,炙。生姜三两,切。大枣十二枚,擘。
按李时珍的一两等于3克算,桂枝汤的剂量就是:桂枝9克,芍药9克,炙甘草6克,生姜9克,大枣12枚。现在网上基本都是按这个剂量走。
如果按汉代的一两等于15克算,就是:桂枝45克,芍药45克,炙甘草30克,生姜45克,大枣12枚。
大家一看,顿觉悬殊甚大,到底该怎么用呢?幸好,张仲景这位大医圣把桂枝汤的煎煮法也告诉我们了,我们或许能从中悟出点儿什么。
具体的煎煮方法和服用方法如下:
上五味,㕮咀三味,以水七升,微火煮取三升,去滓,适寒温,服一升。服已,须臾啜热稀粥一升余,以助药力。温覆令一时许,遍身漐漐,微似有汗者益佳,不可令如水流漓,病必不除。若一服汗出病差,停后服,不必尽剂。若不汗,更服依前法。又不汗,服后小促其间,半日许,令三服尽。若病重者,一日一夜服,周时观之。服一剂尽,病证犹在者,更作服。若汗不出,乃服至二三剂。禁生冷、黏滑、肉面、五辛、酒酪、臭恶等物。
咱们逐字逐句讲解下:右五味(指桂枝汤共五味药)。㕮咀三味(指切碎桂枝、白芍、炙甘草三味),另外生姜切片,大枣擗开。以水七升(用水1400毫升),微火煮取三升(煮后得600毫升,又是微火,所以煎煮时间要久。同时说明一服药只煎煮一次)。去滓。适寒温,服一升(600毫升分成3碗,先服200毫升)。如果分成3碗,那一剂的量也就15克左右,按理大枣也变成了4枚。这是桂枝汤煎煮法。
桂枝汤服用说明:服已(服用后),须臾(一会儿)啜热稀粥一升余(200毫升),以助药力(指用热粥养胃,滑窍补液,可以补助药力)。温覆令一时许(盖上被子躺一个时辰),遍身漐漐(zhí,指汗出之微细连绵),微似有汗者益佳,不可令如水流漓,病必不除(不可大汗,全身微汗最好)。若一服汗出病差,停后服,不必尽剂(病差,指病愈。即一碗药喝完后,病若好了,剩下的两碗就不要了。有些老人怕浪费,非要把剩下的两碗喝了,那就会大汗淋漓,就大虚了)。若不汗,更服依前法(如果没有出汗,再喝第二碗,服用方法一切按照前面的方法,也就是吃完药喝热粥、焐汗等)。又不汗,服后小促其间,半日许,令三服尽(如果还不出汗,隔半天再服第三碗)。若病重者,一日一夜服,周时观之(如果是病重的病人,一日一夜之中把三碗药喝完)。服一剂尽,病证犹在者,更作服。若汗不出,乃服至二三剂(如果3碗喝完还不出汗,就再抓第2服或第3服药。可见仲景开方先开一剂,顶多二三剂)。
读至此,我们发现张仲景用药有一个特色,桂枝汤如果按汉代的剂量走,是要煮出三碗的,这样一碗的剂量平均下来也就是桂枝15克、芍药15克、炙甘草10克、生姜15克、大枣4枚,所以也不算大剂量。他一般先开一服,而且只煮一次,如果第一碗药喝下后病就好了,剩下的药就不要了。现在看确实有点儿浪费,但实际上,他的后两碗作为备用,对病家而言是有益处的。《伤寒论》中好多方子都是“以水七升,煮取三升,去滓。温服一升”。就是一服药煮出三碗,比如桂枝加附子汤、桂枝去芍药汤、小柴胡等。都是一服药煎煮一次,分三次服。但《伤寒论》里也不是次次都煮出三升分为三碗的,比如干姜附子汤,干姜一两(15克)、附子一枚(25克),右二味,以水三升煮取一升,去滓,顿服。顿服,也就是一次喝完。
最后,张仲景继续叮咛,服药期间,禁生冷、黏滑、肉面、五辛、酒酪、臭恶等物。这一句尤见仲景先师之慈悲心,因为桂枝汤主治太阳之为病,脉浮,头项强痛而恶寒。也就是太阳发热,而生冷、黏滑、肉面、五辛、酒酪、臭恶等物都属于难消化之物,且容易把病邪往里带,所以一定要禁食。